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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嵐和秦荊走過來,湊到一處看著魯達福拿出來的輿圖。
關嵐仔細地對比輿圖上面那些難以辨認的線條,然後說道:「里正叔你看這裡,這條線應該是望吞河,過瞭望吞河之後再走上很長一段距離,咱們才能夠到達翎羽關。現在咱們連望吞河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呢,離著應該還遠。」
「我的娘誒,咋還有那麼遠!咱們走出來已經好幾個月了吧,已經從夏天走到了秋天了,居然連翎羽關的影子還沒有看見,虧得咱們在那個黃家村裡面又弄了不少的糧食,要不早就斷糧了。就這樣我看咱們家家戶戶的存糧也是不多了,你們說能不能堅持到翎羽關啊?」
「能的里正叔,咱們一定能夠走出翎羽關,到達關外,在哪裡開闢生活的。你看咱麼這一路上那麼多的磨難不是都堅持下來了嗎,咱們康村的鄉親,還有我娘和關大叔一家都是全須全尾地,一個人都沒有撂在半路,這就是最大的幸運,現在就差最後這一小段了,咱們一定能夠堅持住的。」
這個時候最怕有人說泄氣的話,因為每個人的心裏面都打著鼓呢,尤其是魯達福這種,心裏面責任感比較強的,其實身上的壓力比誰都要大。
聽了關嵐的話,魯達福果然是輕鬆了一些,拿出自己的菸袋鍋點著抽了兩口。
「你這麼說我還能放心一點,我不怕別的,就怕最後落埋怨。」
「不會的里正叔,咱們這些鄉親心裏面都十分的感激你呢,若不是你,這些人怎麼可能團結成這樣啊。等著咱們安頓下來之後,我給你種上兩畝地的菸葉,讓你抽個夠。」
「嘿嘿嘿,我就願意聽你這孩子說話,行了,你叔我這身上又有勁了,既然決定出關,咱們就儘量快些走,爭取在冬天來臨之前就安頓下來,不然咱們這些人缺吃少穿的到了冬天日子可是不好過啊!」
魯達福站起來,招呼這些人趕緊走。
就這樣又走了十天,他們發現,路上逃難的人又多了起來,而且很多人都滯留在官道上面,垂頭喪氣地坐在路邊,也不走也不留。
魯達福就覺得奇了怪了,走到一個坐在路邊的中年男人的身邊問道:「大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走了呢?」
中年男人抬頭看了魯達福一眼,然後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我倒是想走,這不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望吞河了嗎,那河上就有一座大橋,現在被惡霸占上了,所有從那裡經過的人都要交一兩銀子的過橋費,你說我都開始要飯吃了,哪裡還能拿出來一兩銀子去過河啊!簡直要愁死我了!」
「一人一兩銀子的過橋費!這不就是明搶嗎?」
「誰說不是呢,但是現在這世道你們也知道,那惡霸帶著好多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手裡面拿著傢伙事兒,已經打死了不少想要反抗的人了,那場面,可慘了!」
「我的娘誒,這豈不是無法無天了嗎!」
「可不是,現在就比誰的拳頭大了,像我們這樣普通的老百姓,哪裡還有什麼活路啊!」
秦荊和關嵐在魯達福的身後,已經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那伙惡霸的身份簡直呼之欲出。
就算是這個男人這麼說了,康村的這些人也不能就不走了,怎麼的也得上近前一探究竟。
越過了一堆堆滯留在這裡的百姓,他們終於走到了這條官道的盡頭。
一條大河橫亘東西,河面寬約十丈,渾濁的河水在荒野上奔騰,只有一架木橋連接河的兩岸。
一個用木頭樁子做的路障擋在木橋的入口處,路障的後面有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上面擺滿了酒肉,三十多個健碩的漢子正圍著桌子吃著酒,正中間坐著一個滿臉橫肉的三十多歲的男人,光著膀子穿著一件皮坎肩,胸口和胳膊上面布滿了刺青。
看見康村的這一隊人走過來,兩個小嘍囉立刻站到了路障的後面。
「站下站下,你們是打算過河嗎?」
魯達福陪著笑臉對著他們作揖:「是啊小兄弟,咱們都是從大老遠的地方逃難過來的,準備過河去往翎羽關的。」
小嘍囉點了點頭:「好說好說,這個木橋是咱們老大帶著人修的,你們要想從這橋上過可以,每個人一兩銀子的過橋費……」
小嘍囉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被那個穿著皮坎肩的男人給打斷了。
男人打著酒嗝,撓著胸口走過來,經過那個小嘍囉的身邊的時候,一腳把他踹到了一邊。
「什麼一兩銀子,不是昨天就告訴你已經漲價了嗎,個豬腦子也記不住。」
男人站在路障的後面,對著魯達福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這位老鄉,昨天剛漲價,現在的價錢是二兩銀子一個人,一文錢都不能少。」
魯達福的嘴唇都氣青了:「我們都是歷盡千辛萬苦才走到這裡的,身上的銀兩都換成了糧食了,哪裡還能一個人拿出來二兩銀子?!」
男人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滿不在乎地說道:「那我就不管了,你也不用和我哭窮,你們這夥人是我見過的最體面的逃荒人了,牲口車一輛接著一輛,車上面,滿滿登登的全都是糧食,以為我瞎嗎?我這也是看在咱們都是同鄉的份上,不然的話,一人收你們五兩銀子,你們也能拿出來!」
魯達福都快哭出來了。
他們已經走了這麼遠了,現在就差過了這條河,就能夠到達翎羽關,可是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狠毒的惡人,這些可憐的逃難人的保命錢都要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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