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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在深夜缓缓驶出皇宫,贺兰璧站在城楼上,看着马车驶出宫门。
赶车的长安有些紧张和兴奋地说:“大人,咱们出宫了!”
李叙挑起帘子,朝后头看了一眼,夜色里看,那皇宫高墙格外肃穆威严。
长安欣喜地说:“我都吓坏了,没想到太后和圣上竟然放咱们出来了,您看到车子里的食盒了么,那都是圣上专门让我给您带的您最喜欢吃的栗子糕,还给您准备了好多吃食。这天牢里的伙食,肯定差的很,您这些天都没吃好吧?您要是觉得饿,就吃一些。”
李叙看着那一盘子美酒佳肴,还有他最爱的栗子糕。
长安也很感动,说:“您的苦心,圣上都记着呢,别看他年纪小,什么都懂。他也是在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天色微亮的时候,马车到了郊外,长安掀着帘子探头看:“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前头就是大名鼎鼎的劳劳亭了!”
“停车。”
李叙忽然说。
长安愣了一下,马车便停了下来,李叙坐在马车里,静静地坐了好一会。
长达将近半分钟的静默,没有半分表情,然后便挑开帘子,朝劳劳亭的方向看去。
劳劳亭,建在河岸边,从京城往西走,大半都要路过这里,便成了送别之地。如今隔着树林和一条河,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人是周瑛。
是周瑛。
十多年没有见过的周瑛。
这一次,没有人骗他,周瑛的确还活着。
活着,很好,能不死,就要好好活着。
马车朝着来时的方向折了回去,就在一条林间小路上,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别怕。”
李叙轻声安慰长安,然后从马车上下来。
城门口,第一缕阳光升起来的时候,一匹高头大马突然疯了一样地闯到了街道上,出城的路人纷纷惊呼避让到一边,只见那马身上套着跟绳子,绳子后头拖着一个人。
那人头全白,满身血污,在青石路上留下一道血痕,像是个死人。
人群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见一个十几岁的,极瘦弱的少年哀嚎着在后头追。
深宫大内,贺兰璧赤着脚,头散乱地奔跑在宫廷内的长廊上,脚踩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她一直跑到了皇帝的寝殿,周琮猛地起身,贺兰璧“啪”
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周琮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十几岁的小孩子,眼神却极阴戾。
绳子断了,疯马已经不知所踪,唯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人躺在路上,几个路人围观过来看,他的衣袍都烂了,面目虽然都是血污,眉眼依然能看出是个极好看的男人,他的嘴微微张了一下,吓得围观的人立即退到了一边。
一个嗓子都喊哑的少年突然冲了出来,哭着脱了自己的外袍将李叙盖住。他将李叙抱起来,哭着伸手去抹李叙满是血污的脸,却将他的脸抹的更脏,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了。
“谁来帮帮我……”
长安声音微弱,试了几次,都没能把李叙背起来,他觉得李叙就要死了。
他哭着看向围观的人:“你们谁来帮帮我,求求你们了。”
人群里忽然走出一个青年男子来,那人留着青色胡茬,眉目却极英俊清明,长安一把抓住他:“求求你帮帮我,我家大人还有气,你救救他吧。”
那人倒是仁善,不由分说便将李叙背了起来。
李叙在奄奄一息之间,眼睛微微睁开,阳光照着他的脸,睫毛上也是血污,背着他的那个人的脸,隐隐约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嘴唇动了动,似微笑,一片静谧之中,长长地一声呼吸出来,便再也没有声息,只一滴眼泪掉落下来。
许意顾深远许意顾深远顾深远许意顾深远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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