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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皇帝也感知到了自己命数将尽。
他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安静看着头顶明黄的床帐,眸光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唤来段南溪撰写圣旨。
他已经没有力气拿起笔了,只能让段南溪代笔,说一句,写一句。
然而出人意料的,第一封圣旨居然不是传位圣旨,而是有关后妃的。
皇帝要她们陪葬,死后不得入皇陵。
除了纪梦。
“爱卿觉得朕残忍吗?”
察觉到段南溪瞬间的停顿,皇帝轻咳一声,道,“可是她们都不无辜。”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半靠在床上,扭头望着被囚困在一窗之间的星星,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爱自由。”
夜色漆黑,遥远的似是突破了时空的限制,皇帝红了眼眶,不知是咳的还是怎么,“朕便还她自由。”
没人知道这个“她”
是谁。
皇帝明显也不想多说,不过片刻便将脑袋转了回来,目光垂落在虚空一点之上。
第二封圣旨是传位圣旨。
如他们所料,传位给五皇子。
段南溪动作不急不缓,一笔一笔地写完,又拿起玉玺盖章。
放下毛笔,段南溪将写好的圣旨交与皇帝查看。
第一封自是没什么问题,可是第二封……
皇帝瞪大了眼睛,握着圣旨的手颤个不停,扭头死死地盯着段南溪。
“你……你……!”
趁皇帝咳血前,段南溪轻巧地从他手中夺过了圣旨,语气略有责怪:“想来陛下的时间是不够再写两封圣旨的,臣帮您收好,可千万别弄毁了。”
“……!”
怒骂终究没能出口,唯有喷涌的鲜血一股一股地顺着嘴角流下。
鲜艳的雪梅盛开在明黄色的被褥上,靠坐在床头的男人双目充满血丝,竟是死不瞑目。
段南溪站在床边,看着他孤零零地坐在那,宽大的床榻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被子开始转凉,这一次再没人去关心他冷不冷。
这座深宫葬送了太多的人和物,也埋葬着数不清的秘密。
比如和亲公主在嫁过来之前便已有身孕,比如五皇子其实不是宫女所出,而是一个很久之前宠冠六宫的妃子。
又比如,五皇子的生母不是难产而亡,而是皇帝为了稳住皇后一脉而痛下杀手。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又似故人来,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纪梦头上。
段南溪轻啧一声,觉得就这样让对方死了太便宜了。
应该选一个更痛苦的毒药的。
要不是时间有点赶,他有的是时间好好玩玩。
以往温和的眉目难得显露出冰冷的真面目,又在转身间染上哀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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