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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又在打量劉璃，他沒見過這個姑娘，可她的回答沒有問題。應該是家裡有人來過黑市，跟她說過怎麼進入。想到這裡，望風的臉色不再那麼嚴肅，探出身子往劉璃身後看了看，才讓她進去。

進了院子，才發現裡頭大有乾坤：院子占地得有一畝多，院牆倒是不高，成年人用點勁就能攀上去，方便有人突擊檢查的時候逃跑。

圍牆站著的人手裡無一例外的挎著包袱或籃子，來回走動的人則空著手或籃子，不時停到靠牆站著的人面前，輕聲的說著什麼。有的兩個人都面帶滿意的走到無人的角落繼續交談，有的則一臉失望的向下一個人走去。

劉璃只看了幾眼，就默默的走到一處牆邊站住，跟身邊幾個等著買主的人一樣，木然看向走動的人。

「妹子，你帶了什麼？」左邊穿老羊皮襖的見劉璃眼生，輕聲問。

劉璃把自己的包袱撩起一角，讓他看清裡頭的布。羊皮襖吸了一口氣：「多少，怎麼換？」

劉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黑市的規矩不要就不問，這個人應該知道。羊皮襖看出劉璃的疑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把自己的籃子掀開一點兒，裡頭是一塊紫底碎花布：「我這個有五尺，夠做一件褂子的。」

這樣的花色，公社的供銷社沒有，劉璃有些心動——劉玲的年紀穿著雖然老氣些，比起藍黑兩色還是好看多了，她有些心動。

「妹子，我初八結婚，媳婦就想要一件紅褂子。」有眼尖的買主，也看到劉璃的紅布，不管羊皮襖正在跟劉璃交談，急急的跑過來：「我給你一塊錢一尺，外加一尺布票。」

供銷社的紅布才六毛一尺，這人竟然出到一塊？劉璃心裡不解，不過沒問。羊皮襖卻不幹了：「你這人懂不懂規矩？」

後來的人有些著急的沖羊皮襖樂了一下：「大哥大哥，抬抬手，讓我跟妹子換了吧。你不知道，我們全家為了這件紅褂子，排了多少次隊了。誰讓過年結婚的人多，供銷社的人又把布留給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老是排不上。」

羊皮襖樂了：「我表弟媳婦也是要紅褂子才肯進門，我都給他找了好幾天了。」要不也不會看出劉璃帶的是布料，就急忙開口問。

劉璃見又有人往他們這邊張望，悄聲打斷兩個還要爭執的人：「我這裡一共是十二尺紅布，你們兩個分分也夠了。」

兩個人都露出歡喜的表情：「那你準備怎麼換？」誰也不說賣，同樣是黑市的規矩。

劉璃看向羊皮襖：「你的布咱們一尺換一尺，行不行？」羊皮襖用力點頭——紫花布花色少見，需要的人也少。年底年頭結婚的人多，紅布想要的人多不好找，這麼換他不吃虧。

搞定了一個，下一個就好說了：「你知道紅布不好找，一塊一一尺加一尺布票。」

比自己說的價錢增加了一毛，五尺就是五毛，那人有點兒猶豫。羊皮襖見了更樂了：「妹子，不如都換給我。要不我們兩個分完，你的布還剩下二尺，浪費材料。」

十二尺布找有經驗的裁縫，能裁出兩件大人和一件孩子的衣裳，分開的話倒有點兒可惜。

猶豫的人一下就下了決心：「行，就按你說的換。」說著就往出掏錢。羊皮襖有些不願意，他本想著自己留下一件褂子的，剩下的布再找個人換一下，能賺點兒差價，誰知這人突然開竅了。

「剩下的二尺我也要了，按他的那個價錢行不行？」他還是捨不得剩下的布，跟劉璃打商量。

能跟儘量少的人換東西，劉璃自然願意。羊皮襖見她點頭，轉身挎著自己的籃子就往靠北牆的屋子走。劉璃明白，這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量布，沒猶豫就跟上，另一個想換布的也跟上來。

屋子哪怕沒關門，也比外頭暖和些，劉璃輕輕吁了口氣，把自己的包袱遞給羊皮襖。羊皮襖被這小小的信任感動了一下，就被包袱里的黃布給驚著了：「妹子，你怎麼還有黃布？」

問完，就知道自己莽撞了，不好意思的嘿嘿兩聲：「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問問，能不能把黃布一起換給我？」

「有藍布的話，也行，不過得加一尺布票。」劉璃明白現在鮮艷顏色的布不好買才被人追捧，說出自己的價碼——五尺藍布的話，夠自己和劉啟晟兩個一人做一條褲子。

羊皮襖有些猶豫，這麼換下來他沒什麼賺頭了。不想身後另一個買主竟說：「我跟你換。」說完還把自己手裡的包袱打開給劉璃看，裡頭正是藍布。

羊皮襖有些不樂意：「你這人怎麼回事，成心跟我做對是不是。」

買主也不惱，嘿嘿笑了一下，討好的跟羊皮襖商量：「大哥別生氣，別生氣。這不是正好妹子這兒有我需要的東西嘛。」

「我不換你怎麼不說想換？」

「一開始我不是不知道妹子這兒還有黃布嘛。」買主仍然討好的笑：「沒辦法，我奶奶老禮多，需要用黃布。誰知道供銷社紅布沒有，黃布也沒多少，不夠用的。」一次交易能完兩樁心事，買主高興之下說禿嚕嘴了。

所謂老禮多，是這邊農村的風俗，晚輩成親祭祖的話確實需要用黃布。羊皮襖一下子抓住把柄：「你敢搞封建迷信？」

買主一下子笑不出來了：「不是，大哥你聽我說，真不是封建，就是老人想要一件黃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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