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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44章 夜话（第1页）

“辟邪剑谱！还给我！”

洞深处的人察觉到自己丢了东西，不知从哪又拈出了根针，悄无声息的刺了过来。

“好啊，接着。”

我直接把剑谱抛向已逼近我身前的人，在他接住剑谱的瞬间一脚踹了过去。东方不败我都不怕，还会怕你这个刚入行的岳不群？跟我比度？你差远了！

这时代的人大概内力都普遍偏低，我随随便便一脚都能把这个华山气宗掌门给踹岔了气。辟邪剑法是门不错的武功，讲究的就是这个身法之奇，只不过这群练习的人内功实在太差劲，提不起足够的真力，又怎能将此奇术的优势尽数挥？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我走过去拣起地上写着剑谱的袈裟，在他面前抖了抖，问道：“你是想凭这东西来杀我吗？”

岳不群捂着胸口，半靠在洞壁上，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待如何？难道还想杀我不成？当日你在少林寺外，若不是我及时施救，现在恐怕满江湖都在传言你杨公子寡情薄幸，为女人所杀了。”

寡情薄幸？说得好……我可不就是这种人吗？

“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是这么一种人。”

我淡淡一笑，直接在他怀里搜出了一根火折，擦亮后扔进原先的火堆，待那微弱的火焰重新燃起，我将袈裟整个扔在了火堆之上。

岳不群大惊，整个人扑了过去，压灭了还没完全燃起的火焰，抢救出了只被烧掉一个角的袈裟，使足了力气扔了出去，直掉下悬崖。看他这么拼命的德行，定然是还没练成那上面的剑法，准备把我糊弄走了再去把那东西找回来接着练。

“你那么紧张那剑谱做什么？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练完这种断子绝孙的功夫？”

我看着他爬在地上泥鳅一样的德行冷笑。

他冷哼一声说道：“只要不你怕受天下人唾骂，说你忘恩负义，想杀就杀吧。”

“说我寡情薄幸可以，但这个忘恩负义，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吧。”

我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揪了起来，说道：“谁救了我，谁又想害我，我清楚的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几次三番欲趁我重伤杀我的事。不就是怕我知道你杀害恒山两位师太的事吗？不就是怕我帮着令狐冲任我行他们来对付你吗？我本来是不想管你们什么五岳什么魔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但你若一直把我当成眼中钉，我也只好如你所愿的去扮演你的眼中钉。”

“你……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失声惊呼，两腿软，就像是法庭上面对如山证据的死刑犯。

“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统统知道。我警告你，最好别来惹我，否则我定教你华山派鸡犬不宁。”

先就是趁你洗澡的时候组织你的弟子们参观人妖出浴图。

他只是惊讶了片刻，随即大笑起来，说道：“你能怎么样？一个跟桃谷六仙称兄道弟的人，又怎会有人相信你的话？不信，你就去说与我姗儿听那，说她最亲的爹爹是个阴险小人，看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我松开他的领子，改掐住他的脖子，虽顶在洞壁保持与我的平视状态，却仍是双脚离地，两眼直翻。并不是我想这么掐死他，而是他跟我比起来实在是矮了些，以至于其人一直都被我提在手中。

“你如敢动岳灵珊一根头，我要你的命！”

声音低沉，双眼溢满杀气，直视他因窒息而显得空洞的眼，直到他涣散的眼中出现恐惧的波动，我这才松开手，放任他委顿于地捂着脖子咳嗽。

“千万不要错误的以为我不会杀人，我不是你们认为的神仙！”

冷冰冰的放下这句话，我转身离开，行至悬崖边朝下看了看，黑漆漆一片的树冠，显然不算太高。直接跃了下去，每棵树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找到半片袈裟。

难道是被谁拣走了？林平之吗？我在黑暗的密林当中四处寻找，找不到人，也找不到物，这辟邪剑法之祸，当真无法避免吗？

我回到桃谷，夜已深沉，蜷在屋内的小桃只是抬眼看了看我，又低头睡去。风清扬屋里的灯还亮着，人却已躺在床上和衣睡着。我环顾四周，桌上几个小碟子里只装了几只皮蛋，一撮花生和一点咸菜。英雄迟暮，无人照看，这日子居然会过的这么清冷，清凉。

听说人老了以后，睡觉之时就会格外警醒，生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风清扬或许也是如此，我不过是放下了酒坛，他就突然说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的动作这么轻，他怎么又会察觉道？心下奇怪，问道：“你一直没睡？”

风清扬道：“被酒虫闹腾的睡不安生。你若是也睡不着，咱们不妨好好说说话。”

风清扬所谓的说话，就是坐在门槛上抱着酒坛边感慨人生。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华山派还是五岳当中最为强大的一派。由于沾了师门的光，他从小到大几乎根本没受到过什么挫折。他曾以为人性都是美好的，天真的以为善恶就与黑白一样对比鲜明。但在他昔日的亲人，兄弟，师长于忽然之间变换了面目之后，他忽然现自己一直都没有活清楚过。

华山派剑宗气宗之争，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内幕。他被自己的亲叔叔以一个青楼妓女冒充大家闺秀所欺骗，又遭遇恩师暴毖的打击，并且还被人诬蔑弑师犯上，在众多正派领袖面前被逐出这个如家一般的师门，众叛亲离，最终只有那个嫁与他的妓女挺身相互，被人活活打死在他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本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忽然变成了人所唾弃的败类，真心待他的人一一死去，害他的人却一直安乐的活着，是非不清，黑白颠倒，这等打击，又怎能不教人绝望？

“我当时，真的不想再活了。世间之人，我已看不清楚他们的真面目，觉得每个接近我的人，都是为了害我。这样活着，好累，虽然被人所救，却已失去了一切求生的意念。”

他仰头大口吞下坛中酒，好象这样就能冲淡积压已久的悲哀。

“有一段时间，我日日都想着要报仇，等真见到了仇人，我却不知这仇该如何报。再怎么说，他们也曾是我的亲人，师长，这恩这情，我放不下。就算我杀了他们，除了背负更多的仇恨，又能挽救回什么？”

他长叹一声，微微摇头，继续道：“因为报仇，我已辜负了太多的人，浪费了太多的时光。到老来孤苦终身，悔之已晚。”

他拍拍我的肩，说道：“我传你剑法，并非希望你有什么作为，人生在世，只求活得舒坦。若是遇到值得让你珍惜的姑娘，就娶回来吧，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