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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那鸣蛇连眼睛都不睁开,便像知道是谁来了,头挪了个方向。
虽然有辔头禁锢,但还是能稍微张开吃食,蠕动着将那些堆在面前的肉给咽下肚去,小山一般的肉堆转眼间消失在它的血盘大口里,怎不叫那些司马使一阵毛骨悚然,心想幸得有这位星君不辞辛劳日日来饲肉,否则这蛇什麽时候饿了没食吃,把他们几个吞了恐怕也不过是塞个牙缝罢了。
他们看了一阵,反正每日皆是如此也没什麽好看的,便就各自散开做活去了。
过了一阵,那蛇伸懒腰般展开修长粗壮的身躯,张开了眼睛,稍稍张嘴打了个饱嗝,然後瞅了一眼身旁坐在地上的男人,一贯的木无表情,然而从那双灰白眼珠里,不难看出,暗色的沮丧。
被他这般盯着,鸣蛇不由得恼了,稍张嘴,口出人言:“我说你别老是一副看死尸的表情瞪着我行不!”
嚣张的态度,不因禁锢在身上的鞍具有丝毫改变。
然飞帘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看着蜷缩在马厩旁,与行畜为伍的鸣蛇,他沈默着。
从那一刻,看到九鸣被拴住的那一刻起,不知道为什麽,他便什麽都不想去想,什麽都不想去作,一种古怪的,无力的情绪正包裹着他的心。
纵然法力高强,纵然位尊星君,那又如何?
还不是连属於自己的,都无法保护……
两千年前是这般,眼睁睁看着九鸣浑身伤痕,鲜血淋漓地被拖出天殿禁入锁妖塔,两千年後……他居然也依旧无能为力地任由他被装上鞍辔,禁锢蛇身。
飞扬跋扈的异兽,又怎堪忍受成为仙家坐骑的屈辱?!
九鸣或许表现得全不在乎,然而他却清楚记得,异兽对俯仰天地的自由,向来执着,当初兵败之时,九鸣宁愿折翼亦不肯屈服在天兵刃下,这样的妖怪,如今却甘愿俯首阶前,领受鞍辔,成为行畜……
赤金鞍再华丽,亦不过是屈辱的牢笼。
那一刻,他想冲上前去推开那两个天奴,将那副赤金鞍砸个粉碎!
然而,身旁的贪狼星君却暗声制止了他。
‘不想他死,就给本君站住。’
於是他不能动了。
是的,唯有此途,方能保住九鸣性命,沦为骑畜,总好过斩妖台上钩魂魄,受天雷。
结果……是好的。
可他却异常地难受。
他做事想事一向取最简之途,要做什麽,如何作,一向清晰在心。
然而这一回,他却迷惑了。
试图寻找原因,可总是找不到难受的理由,反而更难受。
被降伏为畜的鸣蛇被他亲手送入御马监,那里是蓄养天宫坐骑的地方,他看着司马使战战兢兢地接过辔缰,带了鸣蛇入内,之後贪狼星君离开的时候说了什麽,他都没有听进去,他一直就像魂魄离体般恍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鸣蛇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这又是什麽意思?
本以为飞帘会就此放下,毕竟两千年的锁妖塔,可不见他来瞅过一眼,可如今……
“得了吧……”
被那男人的态度所感染,苦苦强撑的态度也软了下来,反正四周无人,那些天马是连看都不敢看这边一眼,鸣蛇闷闷地窝缩在飞帘身边,嚣张的态度也噎了。
傲然天地逍遥自在的异兽,又如何能够习惯挂在脑袋上的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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