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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同他对视着,徐徐颔首。
“昨夜可是大哥,在此守了世民一宿?”
李建成顿了顿,仍是颔首。
李世民闻言,忽然扯过他的衣袖,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他此时大病初愈,力道自然比不得过去。双臂几乎未用力道,只是轻轻地搭在李建成腰际,脸却死死埋在对方脖颈,仿佛用了很大气力一般。
李建成任他拥着,心内微动,口中并不发一言。
二人这般沉默了许久,李世民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开了口,有些气闷道:“这一仗败得……着实不甘。”
李建成闻言才意识到,他对此事,原是这般心心念念。他伸手拍上对方的肩背,轻声劝道:“此战并非你之过。”
“纵然因病,战败却已成定局。”
李世民慢慢地摇了摇头,默然片刻,道,“薛举老贼的债,我终有一日要加倍奉还。”
李建成闻言笑了笑,道:“待你病症痊愈之后,必有这一日。”
脑中浮现出白日御书房内的对话,他深知,曾几何时,李世民于自己而言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然而此时,这把利剑已然转到李渊手中。
而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手中握着的已然变作长线的一头。
另一头,是日渐飞得高远的纸鸢。自己每松开一段距离,放出一分长度,那纸鸢便迎风高出几分,远去几分。
纵然此刻,线的这一头仍紧紧地攥在自己手中,却不知日后,待那纸鸢飞的高了远了,自己手中这长线,是否还能收的回来?
倘若强行拉扯,那纸鸢又会否断线而去?还是,待到那一日,才发现自己已被那纸鸢牵带着走出太远,已然无法回头?
李建成皱了眉,指尖一点一点用力,绞紧了对方肩背处的衣衫。
他只知道,同样的的错,自己此生绝不会犯第二次。
自打那日醒来之后,李世民病症一日接着一日转好。不多时,下床行走,直至偶尔在院中耍弄耍弄枪棒,也都已无大碍。
而便在月余之后,薛举病死的消息,便传回了长安城。李世民听闻大喜,当即求见李渊,只道此时必是大败薛军的大好时机,恳请出战。
李渊闻言,却只道铲除薛举不在一时,此时不如且留在京中养好伤病,待到时机成熟,自会让他出战。李世民按捺不住,屡次请战,均被他三言两语按压下来。
如此一待,便到了武德元年的十月。是时,李建成正忙于修订增删赋役律法,平日除却在同各路朝臣商议之外,时时还需亲自去往城中探访,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去往宫中觐见李渊,及至进门叩首之后,却见对方手中握着一份奏折,眉间轻敛,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父皇?”
李建成试探着唤了一声。
李渊回过神来,眉头霎然松了几分。他伸手示意李建成走至近前,将手中奏折递给他道:“你且看看罢。”
李建成结果,目光飞快地扫视过其上字迹。很快,他将奏折放御案边,道:“此事……不知父皇心中可有定夺?”
“瓦岗寨此番在洛阳大败于王世充之手,朕若不接纳李密的请降,他便自会去寻王伯当。王伯当手中还有瓦岗寨的些许人马,倘若两军汇合立下根足,东山再起,只怕日后再要除去,却是难了。”
李渊伸手按上那奏折,叹息道,“只是李密此人颇有才略,瓦岗寨众人亦非池中之物,两万人马纳入我京中,又如何能教朕高枕无忧?”
“父皇所虑极是。”
李建成沉吟道,“凭李密加入瓦岗寨不久,便设计除去那让贤于他的翟让一事,便足见其狼子野心,绝非等闲之辈。若纳降与他而不加防备,只怕……”
原本想说只怕父皇将成第二个翟让,然而迟疑片刻,终是没有出口。
然而李渊却早已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叹了叹,道:“此事朕且按压几日,再做商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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