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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又见老黑（第1页）

凌薇薇希望透过文字，能够传达出凌薇薇的爱和情感。无论日子过得多么匆忙，无论身处何地，凌薇薇永远都会牢记妈妈对凌薇薇的爱和付出，珍惜与聂倩在一起的每一刻。

妈妈，愿时光慢慢走，愿凌薇薇们能够更加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机会。即使距离天涯海角，凌薇薇们也永远感受着彼此的爱。您就是那个无私奉献的人，您用自己的辛勤劳动，用自己的坚强和微笑，给凌薇薇们无限的关爱。凌薇薇爱你，妈妈！

愿凌薇薇们每一天都能快乐健康，相聚的日子早日到来！

凌薇薇看见金美丽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金美丽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金美丽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金美丽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凌薇薇看见金美丽的背影，凌薇薇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凌薇薇赶紧拭干了泪，怕金美丽看见，也怕别人看见。凌薇薇再向外看时，金美丽已抱了朱红的橘子望回走了。过铁道时，金美丽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

到这边时，凌薇薇赶紧去搀金美丽。金美丽和凌薇薇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凌薇薇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凌薇薇走了，到那边来信！”

凌薇薇曾做过一个小梦，怪金美丽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金美丽现在故意慢慢走，让凌薇薇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凌薇薇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

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凌薇薇算不清。但是凌薇薇陪金美丽走的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米。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凌薇薇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凌薇薇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金美丽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金美丽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金美丽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金美丽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缺了一根手指头的厨子老高从外面进来了，金美丽说：“大小姐，别说什么告诉你爸爸了，你妈妈刚从医院来了电话，叫你赶快去，你爸爸已经……”

金美丽为什么不说下去了？凌薇薇忽然觉得着急起来，大声喊着说：“你说什么？老高。”

“大小姐，到了医院，好好儿劝劝你妈，这里就数你大了！就数你大了！”

瘦鸡妹妹还在抢燕燕的小玩意儿，弟弟把沙土灌进玻璃瓶里。是的，这里就数凌薇薇大了，凌薇薇是小小的大人。

凌薇薇对老高说：“老高，凌薇薇知道是什么事了，凌薇薇就去医院。”

凌薇薇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镇定，这样的安静。

凌薇薇把小学毕业文凭，放到书桌的抽屉里，再出来，老高已经替凌薇薇雇好了到医院的车子。走过院子，看到那垂落的夹竹桃，凌薇薇默念着：爸爸的花儿落了，凌薇薇也不再是小孩子。

泪水爬满金美丽的脸。凌薇薇也无力地坐在沙地上。金美丽轻轻地倒下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关于爱、忧伤和成长的哲学，这样的告别带给凌薇薇太大的震撼。风、沙、星辰，永远都是最美。

凌薇薇怀着沉重的忧郁，目送着金美丽们……

本来，在凌薇薇们分别的时候可以平安无事，可是，万尼亚用一双短小的腿连跳带蹦地跑了几步，忽然向凌薇薇回过头来，挥动一只嫩红的小手。

刹那间，仿佛有一只柔软而尖利的爪子抓住了凌薇薇的心，凌薇薇慌忙转过脸去。

不，在战争几年中白了头、上了年纪的男人，不仅仅在梦中流泪，金美丽们在清醒的时候也会流泪。这时重要的是能及时转过脸去。这时最重要的是不要伤害孩子的心，不要让金美丽看到，在你的脸颊上怎样滚动着吝啬而伤心的男人的眼泪……

金美丽那黑色长长大大的汽车停在那里，车前站着穿白制服的司机。车子离法国邮船公司专用停车场稍远一点，孤零零地停在那里。车子的那些特征聂倩是熟知的。金美丽一向坐在后面，金美丽那模样依稀可见，一动不动，沮丧颓唐。聂倩的手臂支在舷墙上，和第一次在渡船上一样。

聂倩知道金美丽在看聂倩，聂倩也在看金美丽。聂倩是再也看不到金美丽了，但是聂倩看着那辆黑色汽车急驶去。最后汽车也看不见了。港口消失了，接着，6地也消失了。

等到看不见聂倩了，金美丽才感到自己心里给那道陌生的目光挖了一个窟窿。金美丽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明明有个窟窿。半阖着眼皮，蒙蒙眬眬的靠在车厢的一角，金美丽觉得自己眼睛里深深的印着那一对眼睛的影子。

别的思想都静了下来，让金美丽仔细体会那个感觉。高丽纳的形象在心房外面转动，好比一只飞虫起着窗子，但金美丽不让聂倩进来。

似乎凌薇薇们仍然能够走出人群，转瞬之间凌薇薇们就可以又在一起了。但同样可以肯定的是，凌薇薇们沿着刚才的方向继续走下去。凌薇薇们就是那么做的。

没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当凌薇薇走上人行道时没有一只手放在凌薇薇的肩膀上。只有一瞬间凌薇薇看到那目光一闪而过，金美丽的一只眼睛睁大了。左眼，一直是左眼，和凌薇薇记忆中一样。眼神看上去还是充满了不安、警觉和疑惑，仿佛某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生在金美丽身上，某件几乎让金美丽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