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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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日落》里的谢甄言真的还很年轻，影片从未刻意突出过他出色的五官，因为他的脸通常都被脏乱的尘土所掩盖，唯独那双眼睛，它是令人瞩目的焦点，也是每一个看过这本片子的观众都无法忘记的最动人的一部分，小然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即使遭受到痛苦，但那双眼睛里依然透露出的那一抹坚毅的演出，和主人公在最绝望的时候，那双眼睛能将那一种绝望发挥到极致的苍茫，这是除了演技之外，他从没有见过的谢甄言，看着镜头下的谢甄言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既熟悉又那么不熟悉，有些镜头小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办法跟自己目前所认识的人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门“砰”

地一下被人推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也就只有谢甄言的动作是这么粗鲁的，他们所认识的谢甄言从来都不是一个细心温柔的人，至少小然从没有见过谢甄言哪时候温柔体贴的。

“都到齐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简洁明了也是谢甄言的风格之一，他依然一头略显凌乱的黄色短发，下巴上略微有着青渣，身上套着宽松的运动衫和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清爽。

明仔打开录音机，音乐顿时响了起来，小然这时看向谢甄言，此时的谢甄言哪里还有半点影片里的样子，也许对他来说，《青春落日》真的只是过去的往事了，可就在下一瞬间，小然心里不禁又冒出来另一个念头：他的演技那么好，谁又能看得出来他真正的心思？

24

“他醒了没有？”

任其轻轻问护士，护士点点头。

三天里，任其已经是第六趟跑医院了，沈大公子虽然家人职员一大堆，可是他除了公事交代了之外谁也不见，唯独没有拒绝任其，任其知道原因，有些事沈轻敛闷在心里太久了，很少有人知道外表光鲜的沈轻敛其实已经有很久没有发自内心露出笑容过，任其却很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看在眼里，甚至还参与其中，他知道沈轻敛自责后悔的要命，可天下间本没有后悔药，他作为沈轻敛的朋友，一样无能为力。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有？”

走进病房，任其见到沈轻敛半倚着枕头靠在病床上，一身病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很清瘦，脸色十分苍白，但他依然把自己打理的很妥帖，事实上沈轻敛不修边幅或者是脆弱的样子即使是呆在他身边最久的他也从没有机会见到过。

沈轻敛点点头，回答了一句说，“好多了。”

他的声音微微带了点低哑，想来是还很虚弱，那一刀不知道是程安没有留情还是有其他任其不敢想的因素，据医生说扎得相当深，整把匕首完全没入，差点伤及内脏，任其很难想象这种痛楚，而当时的沈轻敛几乎一声未吭，但最终他还是因失血过多而休克，好在救护车及时赶到，这才把人救了回来。

见他面前还摆着一台笔记本，任其几乎要叹息了，他二话不说直接移走笔记本，看着沈轻敛说，“你真的不要命了？”

这句话他是很认真的在问，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沈轻敛抬起眸，看着他。

“好多年前，我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

沈轻敛低低地开口，他的视线越过任其的肩膀，似乎看向远方，但那里只有雪白的墙壁，他缓缓开口，话语里带着些许回忆，“……如果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你永远也演不好那种感觉……”

说着沈轻敛又看了任其一眼，似乎是微笑了，便听他提到了那本电影，“你应该还记得青春落日里的那个片段，他被他最好的朋友背叛，不得不逃到另一个城市，但这还不足以让他感到绝望，真正让他绝望的是那个一直是他活着的依靠的妹妹染上毒瘾致死的那段日子，他一天比一天憔悴，眼神也一天比一天绝望，很多人都被他那时的表演所感动，但他一开始演的其实并不好……”

沈轻敛的声音微微低了下来，“我们为此大吵了一架，我并非本意要跟他吵架，那天我的确不满他的表现，但没有丝毫要与他争吵的意图，可我们不知说到了什么，他觉得我在敷衍他，他的激动让他的那双眼睛泛起了美丽的光辉，我忽然间明白到，他演不好不是因为他的演技，而是世界上最真实的那种绝望的心情他真的不曾体会过，我知道那时的他爱着我，所以当时的我直接利用了他的激动，把这一次的谈话演变成了情侣间的吵架，一对情侣要争吵其实很容易，但他当时真的被我激怒了，我却早已退到了旁观者的角度。”

任其听到这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情侣吵架分很多种，但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还有这种争吵的。

沈轻敛微微自嘲，又道，“我心底其实一直很冷静，但言语中却一再激怒他，最后我看时机成熟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之后将近一个月里我都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他发了无数短信跟我道歉，打了无数通电话，同时他却越演越入戏，直到影片杀青，我才在杀青宴上露面。”

25

“我对他，是不是很残忍？”

沈轻敛忽地问任其。

任其点头，他只有点头，这种事也只有沈大公子才做的出来，但其实当时的沈轻敛并非现在的沈轻敛，当时沈轻敛的情人太多，谢甄言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后来沈轻敛才了解到，谢甄言是最特别的一个。

沈轻敛想起那一次的杀青宴，谢甄言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虽然他是主角，可他周身的气氛完全是冷的，接近他的人都被他冷冰冰的态度拒绝了，他向来是个温和讨人喜欢对人也热情的孩子，沈轻敛当然知道原因，而且他还知道，谢甄言之所以会出现在杀青宴上，完全是因为他还是在等着自己的到来。

几年后他回想起来那时谢甄言的执着，早已痛彻心扉。

而当时，他只是慢慢走过去，很多人因他的出现都迎上前来，但他谁也没有理会，直接经过他们，独自坐在角落的谢甄言这时好似也感觉到他的到来，他抬起头，用那双沈轻敛觉得异常美丽的眼睛看过来，他还记得那双眼睛里就这样流出了眼泪来，整整一个月的情绪就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无声的，静悄悄的。

来到谢甄言的面前，沈轻敛其实什么也没有说，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谢甄言一把抱住了，他只听见谢甄言似喜似悲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要我演好才会这样做，可是……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你太狠心了，我差点就不相信自己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不理我的……”

那时的谢甄言才十六岁，但他说出这些话来还是让沈轻敛觉得有些讶异，这些话本该是由他开口解释的，但在谢甄言面前却根本不必说什么，因为谢甄言从来都是为他想得多，为自己却想得少。

这也是谢甄言对他而言比较特别的原因之一，但那时的他也年轻，虽然比谢甄言要大出六岁，但他从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程度，他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对所有情人的态度都一样，因为他有名气有财力有样貌，人人都该任他予取予求，而那时谢甄言只不过是最特别的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