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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是羊?你喜欢绵羊吗?】
贝莉儿看了下摆在地上的音响,是一只小绵羊的形状,有光亮的角和和白色塑料的四蹄,可爱地蹲在地上。嗯其实。【我的属相是羊。】
她好玩地在水里翘起腿来,借着舢板浮起来。她已经不介意更贴近他了,而认真地看着他的反应。公举拿着手机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明白。舢板有勾在池边的小钩子,贝莉儿干脆把它固定上,自己抱着舢板趴在那儿的继续打:【知道种花的十二生肖吗?】
她稍微解释了一下属相,十二生肖,十二只动物,十二年一轮。玛利多诺多尔比她小三岁,属狗。她豪气地说:【以后给你买个狗的音响!】噫虽然不知道他的地址。而公举听见了就隐忍地抿了抿嘴,眼神本能地往门外一投。
“……dog。”
那个声音很嫌弃了,贝莉儿知道他说的是谁,哈哈哈。
“no,”
她笑眯眯告诉他:“itsonlyasign,not小黄。”
谁也不在乎那是啥动物的啦。有的人在乎,反正贝莉儿不在乎,有些动物鬼知道指的是谁,比如她的羊,鬼知道是指的山羊绵羊羚羊呢。玛利多诺多尔摇头说no,他说:“youarealittleantelope。”
他重复了一遍,不知道自己的发音对不对,又翻译给她看。花儿在拿到屏幕前就下意识地咬了下手指头。她显然不太确定那是什么羊。玛利多诺多尔注视着她的指尖,她是只漂亮的小母羚羊。她看起来还没成年呢,可是已经这么凶悍了,有锋利的角和流畅美丽的皮毛,在山上迎着日光跳跃,矫健又轻盈,又可爱,嗅闻花草的香气,看向人的时候黑眼睛又亮又清澈,不知道有多么温柔。
他们之间有一些静止,他坐在岸边,她游在水中。她的头发包包头地捆在头顶,碎发落下来贴在脸上,线条柔软的下巴低下来看着手机,修长的脖颈安静细腻,还像一条游出水面的鱼。ipad没有人理,电影已经离开了片头,开始剧情,音响自顾自地工作着,在岸上发出笑声,热闹喧哗。
玛利多诺多尔将视线控制在她身后的雾气上,重低音在她身后随着缭绕的雾气一路盘旋而上,消失在最顶上的空气中。贝莉儿终于搞清了羊的意思,摸摸脸,有点脸红。
【不下来游泳吗?】
她是想转移话题,他知道,不过要回答这个,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点窘迫。
【……不太会游泳。】
他得到一个惊诧的眼神,意料之中,玛利多诺多尔抿着嘴,这个别墅是他爷爷的,有泳池不代表他喜欢。再重复一次他健身是为了保持漂亮的身体线条,这不代表他喜欢运动。尤其游泳还会锻炼出过分发达的背肌和臂肌,穿上衣服那就叫虎背熊腰,而且还会为锻炼增加无谓的工作量。
但这个答案不能告诉花儿,他咳了声的也转移话题:“andbecaethis……”
他保持着坐在岸上的姿势,微微向她倾斜,把画板倾过来朝向她。
他知道她好奇很久了,大约以为他是在画她。她不知道自己稍微地倾了上身凑过来看,好奇心让她离他更近了。玛利多诺多尔再坐过去了一点好让她看见。贝莉儿看着画,白纸上只是一个十字星的东西。
——炭笔勾勒的只是一个雏形而已,只是一个十字星的东西,尖锐美丽的四角,用黑色涂抹了填充。唯有中间的宝石是没有黑色的,画出了一个代表反光的小气泡。贝莉儿:“whatsthis?”
玛利多诺多尔就撑着画板,将他遇见她之前的事情都告诉她。
这需要的时间很长,好在他们现在最想要浪费的就是时间。他用手机和语言向她说明他经历的一切,他的兼职和设计,和设计总监碰面讨论的兴奋,回到家中工作的焦头烂额,他去朋友的派对上玩把设计稿丢了,他在愤怒和焦灼中来到这栋别墅,把人赶走,生了病,炸了房子。贝莉儿:“雪崩是你搞的?!”
她睁大了眼用的是中文,玛利多诺多尔没听懂,不过他料得到她说的是什么。
他只是神情平静地说:“iangry、angry、angry……”
他在手机上告诉她:【我很愤怒、失望、又难过,又痛苦。】
创作被堵塞的痛苦,平庸的憎恶,无论怎样想要燃起激情都像隔着一层坚固的薄膜,看得见,摸不着。玛利多诺多尔不在乎总监,不在乎流失的稿件,甚至也不在乎杜维因的疏漏,可能他是在乎的,不过这一切都要排在自己的无能为力之后。他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就是画不出自己满意的东西,他没有灵感,强迫自己的笔有千钧重,抓着喉咙捶打着心脏,呕吐出来的都是一堆垃圾。
玻璃幕墙之后,风雪仍在狂暴怒吼不休。贝莉儿停在水面,望着玛利多诺多尔,那双绿眸平静地回望着她,青年居高临下地坐在岸上,银发垂肩,衬衫被水汽湿润了,天蓝色的布料深一块浅一块地染上痕迹,缀在衣领的白纽扣是解开的露出锁骨,绿眸清澈如同宝石,他抱着画板,手指上还被炭笔染上灰痕,墨镜架在头上,碎发从耳朵旁边漏出来,倔强地翘起。要是玛利多诺多尔现在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他一定要吹毛求疵地重新整理,而她突然感到无比地羞愧。
“youknow?”
贝莉儿突然说:“ihavethg……”
她停了一下,思考了一下,然后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词汇量不够说明白这个的。她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一下,赶快努力地从水里爬起来。沉重的羊绒衫挤压在地上,一大片水哗啦泼了出去,贝莉儿稍微拧了拧衣角,一点都不在意安全裤给他看到了。——安全裤不就是派这个用场的吗?你还想怎样?嘎?她在餐车上翻翻找找,翻出一只红酒杯。
她对他说:“wait!wait!”
慌慌张张地用一件浴袍包住自己,一头湿发地跑出去了。玛利多诺多尔坐在那里听着她的脚步,她忘了关门,还能听到她的光脚踩在地板上砰砰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分了些神,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以跟上去。这么想着再把画板翻过来,想着她的想法,再在纸上来回描绘了一会线条。贝莉儿捧着酒杯奔回来了。
酒杯里盛着白色的东西,玛利多诺多尔看了会儿,突然发现那是雪。她从哪里找来雪?他楞了一下,花儿捧着酒杯,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他身边。酒杯里的雪堆是漂亮的尖状,深红色的汁液渗透了那个尖,蜿蜒着流下来,渗进雪中,白与红交融,鲜艳又妖娆。
玛利多诺多尔愣愣地看着贝莉儿,贝莉儿埋头用手机打着字,过一会儿把屏幕给他。
【我去外面接的!是天上的雪落下来积在酒杯里的!】
那当然不是,她没有那个时间。但是玛利多诺多尔突然明白在视频里看见的她看着酒杯是在做什么了。她努力形容:【我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是说在小木屋里的时候,你知道我看见下雪有多漂亮吗?】他抱着画板看着她,他当然知道,他在视频里看了很多很多遍,他只是没有告诉她,他只是想独自保有,自私的谁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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